交給我匣子的人說過,絕對不可以打開這個匣子。
在無止盡的黃金稻原上,我手上只握著一個“不可以打開的匣子”。
只記得那想記也記不起樣貌的人叮嚀過的話……
「千萬不要打開這個匣子!」
除此以外的事一律歸於空白,
自己是誰……為何在這裡……要去哪裡……手上的匣子裡到底裝著什麼……
一想到這,頭就會不禁絞痛起來,好像很多東西參雜在一起似的。
愈多的提問浮現在腦海裡,頭就會痛得愈劇烈。
偶然漂浮而過的畫面總是抓不緊,離我遠去,
明明就在近之咫尺的當下,卻一瞬间漂到了永遠觸碰不到的另一個平行世界的末端。
懷念的臉孔早已隨著愁傷的音色隨風帶葉飄然即逝……
只有手上的匣子沒有離開自己半分,小小且顫個不停的雙手緊緊握住從未放鬆過,
就像懼怕著匣子會趁松長上雙腿逃走般……
湧上心頭的是,不安……徬徨……悲傷……
這些情緒一起淹蓋過了對匣子的好奇心,
又或者是,我不想對匣子產生哪怕是半點興趣的關係?
我在畏懼著,匣子裡面裝著的東西。
「不打開的話就永遠記不起那個人的樣貌,見不到那個人……」
忽隱忽現的話語在腦中一閃而過,湧上心頭的不安及恐慌沒有之前那麼激烈了。
頭稍微往下垂,視線全落在手心裡的匣子……無意識地向匣子取了個願望:
「我想……再見那個人……一面……」
金黃色的稻原突然颳起的強風將千千萬萬的米殼飄起在我面前,
同是金黃色的陽光灑落在千千萬萬顆米殼上,閃閃髮晶,顯得……很美麗。
看著看著入神了,回過神來時才發現眼前立著一扇門。
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時,門仿佛是在咆哮著邊捲起周圍的米殼再一次颳過來,
閉上雙目,臉頰感覺到那些小而有力的米殼不斷刮過。
風還沒颳完,門那裡卻傳來了不陌生的聲音低語地道著:
「打不打開,由你;找不找到,也由你。為何停滯不前了?」
心底裡幾乎有什麼沉睡已久的東西覺醒般。
猶豫許久的勇氣,終於,現在的我,可以打開這個匣子……
左手為底支撐著匣子底部,右手在匣子上方把那個匣子蓋給取下來。
拿著匣子蓋的右手頓時無力,匣子蓋跟右手一起往下滑落,就像牽掛在肩膀上搖晃了一下。
愣怔怔的瞳孔裡映照出來的是一個為了保護自己而立於群聚的敵人面前
體格格外龐大的金發中年人的背影,
他側臉兒望過來時的天藍色亮眼帶著欣慰的微笑好像在暗示著說:
「沒事了,我的寶貝。」
他又朝向敵人的方向與敵人大力互毆,茫茫人群中閃過的刺眼物件,握住的是利刃,是敵人。
一刀刮過時,已經太遲了。
人群中只見他的右手腕那节开始像被剷平了似的。手腕,滑落到地上。
「得在他們慘踏那隻手腕之前,取回來!」
腦中飄過的想法並不愚蠢,我只是想要保護好那個人,哪怕只是一隻手腕。
沒考量幾多就跑了過去想保護那隻手腕免遭被體格高大的敵人們慘踏,
手腕還暖暖的,讓我頓時安心了。
然而,取而代之而被慘踏的是……我那小小的身軀。
中年人的視線再次落到我身上,
這次的眼神多少有點兒疲憊,他的呼吸急促,表情還有點心疼……
瞬間,衣領從後背被拉扯一下,一位長得一頭烏黑頭髮的叔叔迅速把我帶離現場。
叔叔分秒必爭腳不止步就這麼一直持續跑下去。中年人那痛苦的背影逐漸遠去……
那時候已經跑了多久,中年人的背影何時離去,我都已經記不清楚了……
只是一味地被拉扯著衣領奔跑……那時的我滿臉淚痕,就跟現在凝望著匣子的我一樣。
嘴邊輕輕溜出一句話語:
「父親…………」
我輕輕地碰了碰匣子裡的手腕,握在手裡…………
「那天為了保護我的手腕已經沒有殘留的溫暖了,變成了一隻冷冰冰的手腕。
只見父親的背影何處不在,不知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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